蒔花弄草是人類自古以來盛行不輟的生活藝術,人們利用各種不同材質製作花器作為滋養花卉的載體,來增添生活的雅緻與趣味。隨著歲月流逝,當時鮮美的花卉不復存在,惟獨留下器皿令人回味。歸結人們擇器插花、種花及陳設花卉與花器的心意,除了享受蒔花與賞器的樂趣,也作為理想生活的心靈觀照。因此,本展以「花事‧閑情」為題,呼喚人與花的亙古情緣。
中國在十六至十九世紀之間,蒔花賞器之風盛行,花藝名家輩出,此時的愛花人喜用「古」物為花器,帶有對先人的記憶;而時新工藝花器的新製,無論是優雅時尚或奢華品味,均呈現士人創作的另種思維。尤在進入清代之後,花卉更被賦予富貴吉祥等寓意,人們也樂於選擇與此相應的花器,藉以鋪陳一個美滿稱心的空間。
展覽分四單元,「古物:素雅的古典」、「新物:煥彩的時尚」、「吉物:富貴的載體」及「舊物:阿嬤的日常」。透過花器與古人對話,一探文人雅士內心幽微細膩的一方天地;同時也希望觀眾將記憶帶回家,營造更美好的居家環境。展覽亦透過新媒體創造充滿禪意的超現實花園,邀請您進入花器的奇幻世界,體驗科技與藝術完美融合的絕妙意境。
古物:素雅的古典
明清時期,文人雅士好古成風,認為夏、商、周三代的銅器、玉器及十六世紀前的陶瓷器、仿古器皿具足古樸氣質,能涵養性情;因此,「古」器皿成為花器的首選。這些「古」器皿在過去的歲月中可能已做為花器之用;或原為生活用器、禮祭器,經巧匠配置內膽、訂製木座、加固底盤改變原有功能後成為花器。當時,文人雅士視花為客、與花為友,其居室、書齋流行古雅美感的陳設,藉以體現寧靜的人生觀。
商-周
金沙十二橋文化 玉琮 (附金屬膽、木座)
玉琮原為素面青白玉,據考古出土狀況,這件玉琮為四川十二橋金沙文化(約西元前1250至前650)的作品。在明末清初文人「嗜古」的行動下,將這件玉琮燒染成赭色,並在四角的節上刻劃兩組戴冠小眼神人騎大眼神獸的紋飾。清乾隆十三年(1748)夏天,皇帝為其詠〈漢玉缾〉詩一首,並令匠人將詩文鐫刻在玉琮上;為其配置琺瑯銅膽及木座,座底且用金屬線嵌同一詩文。賞花又賞器的同時,乾隆皇帝寫下「棐几陪清供,興懷靜賞餘」的詩句,即表達對此花瓶的賞玩興味無窮,藉以涵養寧靜的性情。
戰國中期
銅犧尊(附金屬內膽)
犧尊,扁腹,短腿。兩耳矗立,雙眼平視有神。造型清倩可愛。全器以金屬線嵌雲雷紋,綠松石鑲眉,頸部並有寶石項圈。犧尊為商周時期宗廟祭祀用的酒器,尊的背脊開孔以納酒,並附蓋;頸項為流,口開圓孔以注酒。然展出的犧尊,背脊已無蓋可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金屬內膽的蓋面,中開一個梅花型孔以便插花,應是清雍正之後改造成花器的作品。
動植物型的花器,最晚出現在元代,明清時期則普遍使用。院藏明晚期粵繡〈博古圖〉,軸中三足雞尊,其內斜置黃菊一枝,即為例證。
北宋
汝窯 青瓷紙槌瓶
紙槌瓶,細長頸、折肩、碩腹,平底上有淡褐色芝麻支釘痕五枚;整器施天青色釉,薄釉處露粉紅光。據考古資料對照,本展件屬於河南清涼寺紅胎的汝窯類型。口緣原來應該是盤口,現僅殘留天青色彩料的修補痕跡。器底鐫刻清乾隆御製詩一首,由「簪朵雅宜名意蕊,稱懷已自息心旌」的詩句瞭解,乾隆皇帝對汝窯紙槌瓶插花所呈現的雅緻美感發自內心的讚賞。 紙槌瓶的器型乃受當時西亞地區玻璃器的影響,北宋晚期進入中土之後,且最晚在南宋時期即以花器的姿態出現。汝窯紙槌瓶插素雅的菊花妝點書齋;也插牡丹以莊嚴供桌。
新物:煥彩的時尚
當懷古風發展至極致,人們轉而追求新穎;因此,具奇趣造型、色彩及紋飾的花器也成為花藝無法抑制的潮流。當時,花藝家使用新奇花器搭配色彩繽紛、風情萬種的花卉,營造出時尚的生活氛圍;既可展現人們獨特品味、滿足不斷求進的好奇心,也可涵養性靈。這些時尚新品包括新創的花器造型及紋樣,或在傳統樣式上施掛當時流行的釉彩,抑或是汲取外國花器概念的新創品等。
清 乾隆
景德鎮窯 霽青描金蕃蓮七管瓶
盆式扁腹瓶,盆面立七管,高圈足。全器施霽青釉,器身以金彩繪製纏枝蕃蓮紋,口沿飾回紋,足部則有如意雲紋及蕉葉紋。圈足內側及盆底施湖綠釉,盆底以青花書「大清乾隆年製」六字篆款。器型穩重,具歐洲巴洛克時期瓷器的風格。藍地金彩,設色華麗,頗有德國普魯士藍(Prussian blue)加金彩皇室瓷器的意象。然而,瓷器上的紋飾卻十足中土化。可視為整合中西文化意象,再創作的瓷器。
管瓶插花在十七世紀的荷蘭以插鬱金香著稱,阿姆斯特丹的荷蘭國家博物館收藏一幅Hans Bollongier (1598-1672)的〈花卉靜物畫〉,畫中的多管瓶即插各色鬱金香;十八世紀的清雍正、乾隆時期,皇室也大量燒造此器型,除插花之外,也插翎羽,表達翎頂輝煌的吉祥寓意。
明 十五世紀
鈞窯 天藍葡萄紫鼓釘盆
盆,淺腹、平底、雲頭形足。口沿及近底處飾鼓釘紋一周。施天藍葡萄紫釉,色彩亮麗。因釉藥在鍛燒過程所含的金屬分子重量不同及冷卻時收縮不一致,分子的游動導致釉表形成顏色較淺的長條紋路,類似蚯蚓走過留下的痕跡,因此,有「蚯蚓走泥紋」之稱。器外底呈褐色,有支燒痕二十枚。底印數目字「五」,足底露灰色胎。這類花盆可當盆托,也可單獨使用,種植嗜水性植物或培育苔石。
吉物:富貴的載體
追求富貴吉祥一直是人們的共同心願,也總在節慶期間營造華麗、富貴、吉祥又氣派的廳堂氛圍,此時,帶有吉祥寓意的花器,和具有吉言佳語隱喻的花卉的組合,就成為「多子多孫」、「百福百壽」等心願的最佳詮釋,更添節慶的喜氣與貴氣。因此,如石榴、桃枝及鳥獸等造型及紋飾均帶有吉祥寓意;或以貴金屬與寶石製作常年不凋的人造盆景,自然廣受時人青睞。
清 十八-十九世紀
翠玉白菜花插
翠玉白菜,呈三角型,菜心掏空,翠綠部分為白菜外緣的老葉。葉脈線條粗獷,以深刻的刀法刻劃而成,應是十八至十九世紀的雕工。玉質透亮,為緬甸輝玉的特色。
清乾隆四十年(1775),皇帝作〈和闐玉鏤霜菘花插〉御製詩。詩題中的「菘」為白菜,詩云:「心其中空口其哆,插花雅合是菜花」 的詩句。亦即說明玉白菜作為花瓶,最晚在清乾隆年間已經出現。觀察清乾隆十二年(1747)內廷畫家余省(1692—1767)畫〈雨水一候菜花〉冊頁,右開畫一白菜;左開則由莊有恭(1713-1767)書〈御製菜花詩〉一首,詩有「書生省識春蔬味,玉食應無羨九重」的句子。在此白菜的影像具有警醒士子不奢華的生活觀;而用翠玉白菜花瓶插花,也是時時警醒觀花者涵養節儉的生活觀念。當然,也有老北京的滿州旗人根據滿族的習俗認為本院最有名的翠玉白菜盆景(參院藏編號故玉002103)應該是屬於清光緒皇帝瑾妃瑾妃(1873-1924)的嫁妝,隱喻女子清清白白出嫁,並為夫家帶來子子孫孫。
清 乾隆
景德鎮窯 粉彩福祿壽葫蘆瓶
葫蘆瓶,橘紅色地,彩上爬滿褐色瓜藤、藍綠色掌狀葉、卷鬚及五瓣黃花,藤上掛滿米黃色的大小葫蘆瓜,瓜皮上繪點狀褐彩。向來為「福」字代表的紅色蝙蝠,口啣「卍」字紅色綬帶,穿梭在瓜藤之間;葫蘆音「福祿」,其腰際纏繞一條粉色如意雲紋綬帶,綬為「壽」的諧音義。整體描繪寫實,呈現一幅「福壽綿綿」的景象。瓶外底心以紅彩書「大清乾隆年製」六字篆款。綬帶裝飾的風格,或受日本的影響。
晚明時期高濂在《遵生八牋》一書中認為,葫蘆瓶以藥罐見稱,不適合為花器。然而,最晚在清雍正五年(1727),皇帝因葫蘆瓶具「壽意」,令內務府造辦處作蓪草吉祥花卉插葫蘆瓶中。此後,葫蘆瓶也成為清皇室插花常見的選擇。
舊物:阿嬤的日常
臺灣早期花器多為來自福建、廣東的陶瓷器,主要用於祭祀供花及觀賞盆景。逮至日治時期,日本的花器樣式與花藝概念隨著花道傳入,同時日漸發展的玻璃、陶瓷、竹器等本土工藝也被運用於花器製作。國民政府遷臺後,臺灣花藝融合華夏及日本兩種傳統,轉化出另一番新氣象,花器更呈現獨樹一幟的臺味。此單元展出的花器或許也曾久藏在您、我家中櫥櫃深處,若您府上也有此類花器,不妨取出試種一株花草或是插上一段折枝,重溫記憶中阿嬤時代的風雅韻致。
1981之前
臺灣金同成窯 大千題字陶花盆
此件長方形大陶盆,正面由張大千先生親題:「摩耶精舍供養鶴林連理,八十三叟」,並落花押與「三千」、「大千父」款印,用筆端整精誠。「摩耶精舍」為大千晚年落腳臺北外雙溪的居處,於1978年建成,現為張大千先生紀念館。「鶴林連理」則為大千的四夫人徐雯波女士,她在大千旅居世界各地的三十多年間,形影不離地陪伴。據說盆裡原來種植的連理毛杜鵑,是大千以重金購自陽明山上的一位老先生,盛開時燦爛繽紛。由題款可知,大千特意以此妍美的花樹,贈予情深義重的伴侶。
陶盆背面押印「大風堂」印一枚,外底押印「金同成」印一枚。「大風堂」是大千與其兄張善子共用的畫室堂號,而大千日常使用、陳設或餽贈用的陶瓷往往請人特別燒製,並施以「大風堂」款印。從盆外底的印章可知,這件陶盆是向苗栗公館鄉的金同成窯訂製,其當時在燒製花盆方面頗負盛名。
張大千先生紀念館藏
月影梅
穿過布幕,揉合古畫構圖與電腦藝術的超現實梅園映入眼簾,「月影梅」中不僅有樹、花、小坡、流水,還有隨機出沒的小動物。在空間的正中央是一潭映月池水,試著撥動池水吧!月影將根據您引起的漣漪,生成出屬於您的文物與籤詩,例如「涵養寧靜」、「清倩可愛」。接下來請抬頭看看環繞空間中展演的文物腳本,享受一下這個因你而觸動的獨特氛圍。這個投影空間是由數位演算藝術不斷即時創造,因此每一個瞬間都獨一無二,邀請您徜徉於這個無限花境,並享受您與文物共織的夢境。